/Warning:强制性行为,肢体暴力,Dirty Talk,mob
/阅读过程中有任何不适,请点击退出
/标题又名《中断的友谊》
“你是……乌提卡伯爵对吗?”年青的埃拉菲亚音乐家蓦地从钢琴凳上站起身来,紧张地朝站在音乐教室门口的黑键摆了摆手问好,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语无伦次地道歉说,“啊啊啊,我忘了加敬称!是您!乌提卡伯爵,您才对。”
“呃,对……我是乌提卡伯爵,”看着音乐家脸上如大祸临头般绝望的神色,黑键无奈地笑了笑,下意识地复读了一遍对方的话。
这就是伯爵代理特别为自己请来的教师,古典音乐赛史上最年轻的冠军,莱塔尼亚音乐界冉冉升起的又一颗明星?就这样……孩子气?
黑键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伯爵代理和音乐家的不靠谱,全然忘记了自己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罢了。
“不好意思,我是真没有想到乌提卡伯爵您这么年轻!”音乐家一边朝黑键的方向走过来,一边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言行找补丁,“第一眼看上去,您就像我在维谢海姆的大学同学一样,怪亲切的。”
“大学……吗?”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黑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脑筋一转,他决定还是先什么都不说。毕竟像眼前的音乐家这般没心没肺对待自己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或者说从来没有才更合适——万一把关系搞僵了,那才叫尴尬。
话题转到了这间华丽的音乐教室。音乐家不无羡慕地抚摸着三角钢琴,打量着墙上琳琅满目的西洋乐器,埃拉菲亚长长的犄角左右摇晃,两眼闪闪发光。
“话说回来,伯爵您可真大方!在您来之前,我试奏了一下这里的钢琴——天,我从没碰过手感这么好的乐器。就连古典音乐赛官方提供的,相比您这架,也还是逊色太多了!”
“过奖……这里的物什采买,都由我的监护人全权操办。不瞒你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黑键两脚来回踩着地板上松软如云朵的地毯,附和道。
音乐家年轻而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只听他朗声说:“那我算是伯爵您的第一任音乐教师咯——放心好了,您想学什么乐器,尽管和我提。虽然我拿冠军靠的是钢琴,但其它乐器——弦乐,铜管,木管,甚至是打击乐——我也全都在行。包教包会,不在话下!”
十分遗憾,音乐家的热情并没有感染黑键的心绪。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让黑键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可恶,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蛰伏在阴影里的恶魔亮出了尖牙利爪,尘世之音中寄宿的残影幽然现身在脑海里,嗤笑着,居高临下地看向自己。
与此同时,陌生的冲动席卷向自己的四肢百骸,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意图生硬地摆弄起黑键的动作,一件件把墙上的乐器取下来,演奏出亵渎的曲调,用以歌咏和纪念,早已覆灭在火焰和血海中的……巫王时代。
调动起全身的气力和精神,黑键攥紧了拳头。他无言地对抗着尘世之音可怖的压迫,眉头因痛苦而拧成一团。
不是早就习惯了么?他自嘲似地在心中冷笑道。自巫王残党怀着扭曲的信仰和希望,将尘世之音塞进自己的脑子里的那天起,命运早就注定——他会继承巫王血脉的力量,也会被漆黑可怖的深渊不断追逐、撕扯。如西绪福斯,他命运的滚石会不断滚落山底,而他也将一次又一次地作出反抗,推起石头,重新回到山顶,在短暂的胜利中换得片刻内心的安宁。
就在他不露声色地和脑海里黑暗的另一半对抗时,音乐教室里,却响起了另一重音乐之声。
埃拉菲亚音乐家不知何时坐回了钢琴前,开始了他的即兴演奏。他微驼着背凑近了琴,衬衫袖口翻出一对骨节分明的手,细长的十指落在钢琴的黑白键上,如行云流水一般跃动。钢琴婉转流淌出动人的旋律,热烈的情绪赋予曲调本身以生命,如荒原上火红色的虞美人花,成片地开放。
头痛渐渐消失了,巫王的残影不再喋喋不休。取而代之,黑键真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曲终,音乐家恋恋不舍地将手放在了触感温润的琴键上。
“不好意思啊,这架钢琴……真的太诱人犯罪了,实在忍不住,又弹了一段。”
“无妨,何况先生你的演奏,真的非常出色。我相信,冠军的名号对你来说,实至名归。”
“乌提卡伯爵,您过奖了!”音乐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承认在钢琴演奏方面,我确实做得不错吧!但要真说天才,写下这首曲子的家伙,或许才是。”
“嗯?这首曲子叫什么?”
“晨暮,据说是维谢海姆某位感染者音乐家,为纪念友人而写。其实,这原本是一首钢琴伴奏、长笛和大提琴合演的二重奏,我不过是赶时髦抄到了谱子,按照自己的理解,练了一点钢琴独奏的部分而已。”
“还是感染者音乐家吗?唔,挺厉害的,我听完都有点喜欢上了。”
“您别提,这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一想到那位音乐家年纪并不比我大多少,就能创作出如此惊艳的曲子来,唉!我真恨不得立刻退出乐坛了。”
音乐家作痛心疾首状,逗得黑键也笑了起来。
“好啦,说回正题,乌提卡伯爵。想学什么乐器,随便挑吧?”
黑键的眼神开始在墙上游移:“要不……我先试试看小提琴?”
“唉,你们贵族就这么不待见钢琴吗!”音乐家夸张地抱怨起来,手上却还是乖乖替黑键取下了墙上挂着的乐器,给琴弓打上松香,试拉了几个音符确保音准无误,“您先试试?”
黑键从音乐家手里接过了提琴,小小的虚荣心驱使他熟练地拿起琴来,演奏一段莱塔尼亚贵族间流行的舞曲片段。才不是……顺服于尘世之音灌输进他脑子里的概念和操作方法呢!他忍不住在心里替自己狡辩,可他的眼睛,却仍是不安地看向了音乐家,等待着他的评价。
“乌提卡伯爵……”尾音被刻意拉长,听完黑键演奏的音乐家蓦地睁大了眼睛,朗声说,“您是天才吗!您之前到底跟着谁,学了多久的小提琴哇?不对,这不重要。要紧的是您刚才的演奏,堪称天才!唉,下次我还是把学校乐队的小提琴首席叫上吧,否则,光凭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还能教您什么了。”
听到音乐家如此不吝惜溢美之词,热烈地称赞自己刚才的一番卖弄,黑键紧张得红了脸,握着琴弓的手心直冒出汗来。巫王那死老头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嘲弄黑键的愚蠢和软弱,但黑键懒得和他吵。此时此刻,欢欣鼓舞溢满了他的心头。他是真的高兴,有音乐家这样真心为自己喝彩的人在。
“……之前,我有学过一些基础的演奏技巧。平时的话,空闲下来,也会,会自己练习,”黑键磕磕巴巴地编着谎,不敢直视对面人的眼睛,“要不……还是换钢琴试试?我从前从没弹过,希望刚开始学,不要太出丑啦。”
音乐家已然陶醉在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快乐当中,对自己这位天赋奇才的学生,简直就是言听计从:“没问题,一定没问题!音乐讲究一个触类旁通,您上手不会慢的。过来坐吧。”
卡普里尼小伯爵点点头,端坐在钢琴前,终于是开始了今天的音乐课。
“进展神速啊,伯爵。您果然有天分,练习个几年,超过我也说不准。”
音乐家满意地拍了拍手,用不知道第几次称赞,结束了今天的音乐课。
黑键长舒一口气——不为练琴的疲惫,而是刚才全神贯注遏制尘世之音的左右,假装磕磕绊绊弹琴的样子,实在是有点辛苦。
但为着音乐家的肯定,这点小心思却也是值得的,黑键自我安慰道。反正下次上课再弹同样的曲子,就能放开手脚演奏了。
“下周同样的时间,不见不散?我会带稍微难一些的琴谱过来,做好准备迎接挑战吧!” 音乐家披上了外套,冲黑键打了个响指。
黑键点点头,目送埃拉菲亚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房间,直到那双长长的犄角消失在走廊尽头。
“再见了……”黑键用只他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
“——荒唐!不接受我的赐福,反倒自甘堕落,用粗蠢的音乐去讨好富绅的儿子。我愚蠢的血脉,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黑暗里,唯巫王的残影,好死不死地又开始了无情的嘲弄。
“闭嘴!你又知道些什么?”
黑键毫不客气地回嘴道,却招来了新一轮的阴阳怪气。
“哦?有意思……你难道是怕他知道你的身份?怕他像其他人一样,畏惧你,疏远你,或者更直接地,把怒气发泄到你身上?”
“老东西,不要蹬鼻子上脸了!给我滚出去!”
“呵呵,我天真的孩子,不要把希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寄托在谎言上。 你会后悔的……”
留下这句半是忠告、半是诅咒的话后,巫王残影再次消失在了脑海的阴影里。
“才不会……我……”
瞪着空气,好像用眼神就能杀死不存在于此的巫王。黑键小声嚅嗫着,小心地攥着小小的希望。
新的一周,黑键提前一刻钟来到了音乐教室,准备提前练习一遍上周学的曲目。自然,他错过了音乐家的到来,也毫不知情自己的监护人将年青的埃拉菲亚拦在半路,好心诚意告诉他“一些您可能不清楚,但多少知道为好的事实”。
黑键只关心音乐——即使说不上喜欢,但目前来看,音乐是他唯一能奢望的赞美和自由。无视巫王残影的窃笑,他兀自演奏着,直到乐谱上的最后一个音符。
——然后,他敏锐地注意到房间的门被推开,埃拉菲亚音乐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钢琴旁。
秉持贵族的礼仪,黑键立马站起身来,伸出手来问好。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回应黑键的,并不是音乐家热情的问候,而是迎面而来的拳头。
距离太近,黑键还没来得及反应,鼻梁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别看音乐家高高瘦瘦,力道却大得惊人,一拳打得黑键直接失去重心,重重往后栽去。尽管柔软的地毯减缓了着陆时的冲击,但黑键还是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眩晕,鼻腔里涌起一阵酸涩,殷红的血汩汩流下。
……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黑键头痛欲裂,勉强打起精神朝音乐家投去迷惑的一眼,却见对方半蹲下身子凑近了自己,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乌提卡伯爵,您觉得假装喜欢音乐来骗人,很好玩是吗?”
这是怨怼于自己,以为遇到了难得的知音,但终究是一片真心错付。
“把灵魂卖给巫王,换来我一辈子无法企及的才能,很骄傲是吗?”
这是嫉妒于自己,勤学苦练十多年的琴技,却终究是比不过天赐恩典的血脉。
“你回答啊,回答啊!音乐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我……”
“闭嘴吧!不要再找借口了!”
黑键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被恼羞成怒的音乐家毫不留情地打断。温热的鼻血止不住地涌,弄花了黑键的脸,也染红了音乐家整洁的衬衫领口。这双手,昨天还在钢琴上跳舞,为黑键示范如何去弹奏,可现在,愤怒全然支配了音乐家的脑海,留给黑键的只有暴力和痛楚。
头痛不降反升。尘世之音的影子偏偏又在这时跳出来左右夹击,模仿着巫王、双子女皇、莱塔尼亚贵族、监护人和更多带给自己侮辱和损害的人的声音,嘲笑自己终将被所有人厌弃,被世界孤立在这高塔上面。
黑键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烦死人了”,却不巧,被音乐家当成了对他的无情嘲讽。眼看着第二拳也朝自己的脸招呼了过来,黑键无谓地闭上了眼睛——算了,打就打吧。虽然擅自期待,又擅自破防的人是面前的这位埃拉菲亚音乐家,但谁让自己是人人厌恶的,巫王血脉呢?
久久的寂静,只能听见空气中粗重的喘气声。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让黑键有些摸不清状况。他试探地睁开眼,音乐家紧握的拳头停在离自己眼窝不到五公分的地方,终究是没有再进一步。
“……我不知道我的监护人对你说了什么。但如果揍我一顿能让你觉得好受一些的话,我不介意。”
黑键翕动着长长的睫毛,等待音乐家的判决。
“不要可怜我……”
扯住自己衣领的手和拳头一并松开,黑键仰面倒在地毯上,终于看清了音乐家的脸。出乎黑键所料,那张本该写满了厌恶和愤怒的脸,此时此刻却泪流满面,而且哭相难看得有点滑稽。豆大的泪珠从音乐家的眼眶滑落,垂直落在了黑键的嘴角,混合着干涸在脸上的鼻血,带起咸而苦涩的滋味。
“伯爵……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么渴望和你成为朋友啊……”
最后一句话彻底冲散了音乐家的心理防线,他跪坐在黑键的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黑键只觉手足无措,自己的内心,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就碎开了。
事情如何进展到这一步,黑键自己的记忆也残缺了。他只知道,再次恢复意识时,自己和音乐家已经脱到几乎赤诚相见的地步,衣服横七竖八叠在钢琴凳上,染血的袖口耷拉下一角。
埃拉菲亚音乐家正拥抱着他,笨拙地亲吻着他的旋角,他的耳朵,他的鼻尖和他的嘴唇,眼神在黑键的脸上来回游移,像是在等待一个答复。于是,鬼使神差地,黑键点了点头,伸手抹掉了音乐家眼角的眼泪,用拥抱回应了他的拥抱。
情欲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二人之间最后的隔阂和防备。黑键被音乐家死死压在了音乐教室的地毯上,暴风雨一般的热吻落在他的胸前。音乐家的性器早已硬挺,此刻正抵在黑键润湿的后穴前,试探着推了进去。
“唔……”窄小的甬道被性器粗暴地撑开,黑键忍不住痛得叫出声来,把头向一边别去。但音乐家并未注意到黑键的疼痛难耐。眼见黑键无言应许了这一切的发生,他大胆将性器整个埋入黑键的身体里,像是在给小提琴校音似的,试探着黑键的反应。
“伯爵,您的身体太棒了……我是第一个有幸与您合奏的人吗?”
“别说傻话了……呃,那里,刚才那里!”
被抓住了把柄的黑键,被音乐家按在身下更激烈地操干起来,性器大开大合地从他的后穴里进出,又每次都能踩准节拍,压到他最敏感所在。
“不是吗?原来不是吗?呵呵,我早该知道,在您心里,区区平民算得了什么东西……不过是您这个婊子的玩具!”
音乐家气急败坏地向黑键质问到,下半身的动作却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不多时,黑键便只觉脑袋里一阵激灵,自己的性器率先缴械投降,留下一串珍珠般的白浊,点缀在他的肚子和地毯上。与此同时,音乐家也将他的怒气和欲火全数发泄在了黑键的身体里,温热的液体混着黑键自己的体液,泡得后穴一片泥泞。
这还远不是结束。未等黑键喘过气来作出任何解释,年轻气盛的音乐家就把他整个提了起来,趴在钢琴凳上,用脱下的衣服作为支撑,垫高了黑键的屁股。再次勃起的性器借着之前留在后穴的液体润滑,毫不费力地从后进入,从相反的方向顶弄着黑键的甬道。黑键柔软的腰肢被音乐家握在手里,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粉红色指印,像是五线谱交织,奏响淫靡享乐的交响曲。
“你……拔出去,不要再!哈啊!”
“骗人的婊子!您说的话,自己信吗?您的小穴,可是巴不得把我全部吃进去呢——”
像是为了证明此言非虚,黑键的后穴不自觉紧缩,夹得埃拉菲亚的性器在他的身体里又涨大了几分。音乐家大为得意,更加得寸进尺地搅动起黑键的嫩肉,身体结合的地方水声作响,泛起白色的沫子。
不过这一回,埃拉菲亚倒真是提前拔出了性器,将喷涌出的白浊射在黑键光洁的后背上,粘在卡普里尼天然卷的柔软黑发间。黑键因为后穴突如其来的空虚和快意而弓起了后背,黏腻的触感附在身后,像是新作的音符落在五线谱上。
“哈啊,真的不要再做了……您该离开了!我以乌提卡伯爵的名义……呜啊啊!”
音乐家长长的手指伸进黑键的后穴里,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虚张声势:“真要不想做下去,就不要把我的手吸得这么紧啊,小娼妇。”
“呃!”
穴道中混合的黏着被音乐家扣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脚下昂贵的毛绒地毯上,结成块块斑驳。黑键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音乐家横腰抱起,压在音乐教室的墙壁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操弄。
身体悬在半空中,黑键只有用手紧紧环抱住音乐家的脖子,才不至于直直向下坠去。他的穴道又一次被不再陌生的性器填满,在重力的驱使下,一下又一下被顶到最深处。他微喘着气,把脑袋靠在音乐家的肩膀上,两腿不自觉地环住了对方的腰,既是稳定身形,又像在情爱方面索求更多。
挂靠在墙壁上的乐器因身体的起伏而连带着一起震动,其中一把提琴更是直接脱开了墙上的挂钩,咣当一下砸到了地上,崩坏的琴弦砰地发出难听的声响。两人皆是被这一声噪音给一惊,音乐家更是情难自持地,再一次射进了黑键的身体里。
“哈啊……哈啊……”
乌提卡伯爵捂着又胀又痛的肚子,跪坐在了地上。谢天谢地,音乐家不再靠近,而是呆坐在一边,沉迷于自己的幻觉中难以自拔。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黑键并不关心。他只希望这位年轻力盛,不知疲倦也不知厌足的埃拉菲亚,别再来了。
“这是……哪里!我的天哪……仁慈的主啊!我到底……到底做了什么啊!”
事后,回归理智的音乐家看着满地狼藉,像是个被自己的激情犯罪吓到似的,逃也似地离开了音乐教室。他只留下一句痛苦而怀疑的哀嚎,震得黑键耳膜发麻,心里发怵。
自然,这段友谊还未开始就宣告胎死腹中。乌提卡伯爵的领地上,维谢海姆大学生,莱塔尼亚最有希望的年青音乐家的影子,不复存焉。
黑键花了好一阵才消去了脸上的淤青。这期间,自己的监护人一反常态,总来自己的房间大献殷勤,好像恶心的蛆虫,以他的痛苦和自闭为美味的食粮。
终于,在伯爵代理第五次告诉自己,这周的音乐课没找到合适的代课教师,所以只能暂时搁置后,黑键忍不住向给自己端药的沃尔珀管家发问。
“您说那位埃拉菲亚音乐家?据我所知,他两周前突然发表声明讲,他要永远退出音乐界。真可惜啊,明明前途大有希望,现在别说演奏了,就连学校都不去了。”
“什么?为什么?”这么个戏剧性的收尾,显然是黑键没能想到的。
沃尔珀管家垂头瞟了自己一眼,像是无声控诉乌提卡伯爵欠缺的自知之明:“原因众说纷纭。比较可信的说法是,他从一个月前开始,精神就开始出现问题。只要一摸到钢琴,他就会开始尖叫,说自己辜负了神恩,亵渎了音乐,不配再演奏,再用音乐给大家带来希望和快乐。当然,大家更加喜闻乐见的说法,则是他因为天分太高,被巫王的鬼魂缠上,为求自保,所以果断放弃了音乐,泯然众人——后一种说法嘛,据我所见,和您多少也有点关系。”
黑键苦笑着摇了摇头。受害者和加害者的位置颠倒,自己不知怎的,也被编排到了这出人间喜剧里:“那新的音乐教师在哪里?是不是也被这人言可畏吓得不敢再来了?”
管家确认道:“自然,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样……不过您放心,代理他已经在物色新人选了。这段时间,您可以按照琴谱,自己练习。”
我相信他才有鬼,黑键在心里暗自腹诽着,嘴上还是客气地说:“嗯,那帮我准备一下音乐教室吧。我等会儿就去练琴。”
管家端着一滴未动的药退出了门,房间只留下了黑键一个人。
终于,他伏在桌子前,小声哭了起来。
世界旋转放大,他却越缩越小。想象里,萨尔贡的流沙把他吞没,连着他一度喜欢上的音乐一起,沉入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
尾声
黑键在女皇之声的保护——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监视下——动身前往罗德岛。
和一见面就吵架的别格勒先生不同,这次随行的女皇之声出人意料地安静,就像影子一样,无言地举着他的法杖,跟在了黑键的身后。
在反复的思考和斟酌以后,黑键终于还是试探地喊出了记忆中,那个维谢海姆的埃拉菲亚音乐家的名字。
登时,身后的女皇之声停下了脚步。唯那一双长长的犄角,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着。
“您还记得我的名字,乌提卡伯爵。”
“乌提卡伯爵已经死了,我现在是罗德岛的新干员,黑键。”
“哈哈,黑键先生。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过多少年还是改不掉当初的神经大条啊——黑键苦笑,哑着声音说。
“为什么放弃了音乐家的梦想,而去当御前护卫呢?离开莱塔尼亚前,我还是想从你这儿,亲口得到答案。”
“当年的事情……实在对不起。是我的一厢情愿和冲动,才酿成了如此大祸。您生而为谁,不是您的错。”
“硬要说,一上来没有和你坦言真相,而是耍小聪明骗得你的好感,我自己何尝不是错上加错?可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音乐家先生——我想知道,你又是为了什么,给自己的音乐之旅画下休止符,转而选择了女皇之声这条路?”
“……那件事之后,我一度意志消沉,缓了好一阵才开始重新练习。遗憾的是,每当我摸到琴键时,我的眼前便会浮起你被我揍得鼻青脸肿、却还是美得惊人的脸。黑键先生,你把我彻底毁掉了。我再没法用音乐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更别提带给我的听众以感动和希望了。”
“这……”
“但莱塔尼亚人的血脉里,音乐和源石法术紧密相连。在我从维谢海姆大学辍学,加入了王都的军队后,我惊讶地发现,失去的音乐天赋以古典法术的形式在我身体里重生。我有幸成了同辈中最顶尖的术师之一,自然,也轻松入选了女皇之声的队伍。然后,如您所见,陪您离开莱塔尼亚,前往罗德岛,是我最新的任务。”
“……我知道了。”
“维谢海姆发生的事情,我很难过。但我也由衷为您感到高兴,黑键先生,您终于可以离开乌提卡的高塔,追逐原本属于您自己的人生了。”
“呵……我的人生吗?”
脑海里浮现出过去一周发生在夕照区的种种,黑键摇了摇头,再一次不知道如何回答。
“会好起来的,黑键先生。我相信——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依然相信——仁慈的主注视着你我,而您,终会发现音乐的价值,明白演奏的意义。替我好好活下去吧,罗德岛的黑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