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噗通。
即使隔着厚重的口罩,排泄物的味道仍旧充斥着我的鼻腔。从仅有的窗口撒下的余晖也逐渐消失。
噗通。噗通。噗通。
泪水已经干涸。眼角隐隐作痛。我的心跳在恐惧中异常清晰。下巴已经失去知觉,堵嘴的丝袜吸收了大量的口水,凝固在我的口腔里;也有一部分漏出口球,流在下巴和口罩上。隔着柱子反铐在背后的双手早已麻木,在长时间的挣扎后铐环与手腕接触位置的伤口一阵阵刺痛。双腿呈跪坐的姿势捆得严严实实,泡在一滩冰凉的尿液里。
但这些……都不算严重。
眼前被绳索直直吊在镜前,早已不再动弹的美丽躯体,无时无刻不震颤着我的心灵。即使我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愿接受。悲伤、不解、无助乃至绝望,一层层蒙上我的心灵。
我甚至完全感受不到下体玩具的震动。如果不是铐环实在铐的太死,我就算是流血脱臼也要把一只手抽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解开身上的束缚,冲到她的面前。但我不能。紧紧铐死的铐环拒绝了一切侥幸的挣扎,最后剩下的只有手腕的刺痛。而且使我的恐惧逐渐加深的是,随着阳光的渐渐消失,我可以肯定四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为什么定时锁没有打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噗通。噗通。噗通。
我甚至怀疑我出门前到底吃药没有。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幻觉,即使潜意识里我知道不会有如此真切的幻觉。但我仍希望,面前的地狱,是我大脑的独自起舞。
噗通。噗通。噗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咔哒。
一个声音轻轻地,仿佛从水面上传到水底般飘来。我从半昏迷的状态惊醒,动了动麻木而刺痛的双手,发现它们分开了。
噗通。噗通。噗通。
我的心跳瞬间加快。这一瞬间,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麻木的双臂中生出第一丝力量,我便用这一生里最快的速度开始解开双腿上的绳索——我来不及解开全部,只是为了能够行动,解开了连接大小腿的绳索,以及脚腕处的绳索。
血液回流的感觉。但我的双腿仍然无力,我根本站不起来。我又哭了。泪水从发疼的眼眶中挤出几滴,再次重复脸颊上凝固的泪痕,落在口罩上。
我找到膝盖处的绳结,胡乱地拉松。绳索仍然绕在膝盖上,但已经不再紧贴着双腿。我没时间去管双腿和上身的其他绳索,大腿仍然紧贴着,上臂仍然紧紧绑在身旁。我用尽身体里每一个角落的力量,带着仍然震动着没有取下的震动棒,手脚并用地往前爬。铐环触碰地面挤压着流血的伤口,手掌与双腿沾满了灰。随着逐渐靠近桌子,更加浓烈的排泄物味道围绕着我,我的绝望随之加深。
我拿到了放在椅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白光刺开了小屋的昏暗。我颤抖着打开了手电筒,照向那面镜子。
看不到。
镜面的划痕挡住了那双眼睛。
我把手机的灯光转向那双紧缚的双腿。
白皙的双腿上一道道红色的绳索映入眼帘。但最刺眼的是遍布双腿和绳索的,凝固的黄色,散发着强烈的异味。
我麻木地向前爬着。终于,我爬到了她的前面。
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的头无力地耷拉着,我趴在地上一束光照过去,正好与她的双眼对上视线。她的双眼直直地对着我,失去了任何生气,充斥着纯粹的绝望。我仿佛看到灰色的绝望从那眼瞳中喷发出来,弥散在空气中,包覆了余晖的光芒。
我想伸出手,帮她阖上双眼,浑身的绳索却好似天堑,隔在我和她之间。
我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了。我回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我看到了伤痕累累的身体,水渍斑斑、胡乱粘着头发的口罩,以及充斥着同样绝望的双眼。
我突然睁开了双眼。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冰凉的泪水挂在眼角,缓缓滑落,滴在耳廓上。绝望和孤独擒住了我,我感觉自己站在一片空旷的荒漠中央,举目无亲。但随着我逐渐清醒,贴身的拘束感包围上来,我找到了归宿。“呜……”我隔着口塞哼了一声。房间内还很昏暗,窗帘后隐约透出一丝光芒,应该只是清晨,距离起床还有不少时间。但我梦到那时,是不可能再睡着了。
芙酱,你在那边,过的还好么?我的罪,恐怕是永远也赎不完了……我好想来找你……
我盯着天花板,一直一直想着,直到护士敲响了房门。
“今天有人找你。她大概一个小时后到。”平静压抑如死水般的生活,突然激起了波纹。
哒。哒。脚步声逐渐接近。我埋藏在心底的一段记忆突然跳动了一下,一股恐惧攥住了我的心脏。
“……入院之前有双向障碍病史……长时间的自杀倾向,我们只能用拘束衣……”
“……了解了。让我和她……”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没有出现那个记忆里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温柔的声音。这让我慢慢放下心来。
推门进来的是我的医生和一位陌生的姐姐。她穿着一身休闲长袖长裤,扎着丸子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给我一种亲切的感觉。这一瞬间,我想起了多年前与我永别的母亲。
两股热泪迸发出来。我生出一种异常急切的逃离现实的冲动,禁闭上双眼,拒绝一切与外界的沟通。我紧紧咬住扁平的口塞,双臂更加用力地抱在身前,双腿在拘束带下绷紧——对现在的我而言,只剩下紧紧的拘束,能够使我体会到温暖与安心。也只有拘束,是我远离逃避一切痛苦的净土。正是因此,如同往常一样,我深陷入拘束里,逃避着眼前的一切,等待着所有人如同往常一样离开这里,只留下我和拘束住我的东西。
我感觉耳边的嘈杂消失了足够久,心底的悲伤也重新被拘束的安心和舒适盖住,于是慢慢睁开了双眼。但等待着我的不是空旷的房间。她,还在那里。
我立马又闭上了双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如此坚持,但我只想自己待着。希望我这种态度能让她知难而退。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我带了绳子来。你想试试么?”温和而清澈的声音,从一个我意想不到的角度,切入了我的心房。
我睁开眼,向她传递着混杂着惊讶与迷惑的神情。
她笑笑,说:“我知道你喜欢被绑起来。而且,我想,那样说不定你会愿意和我交流一下。可以吗?”说着,她还给我看了眼她衣袖下的手腕,“你看,”她又朝我笑了一下,“我也喜欢,我们会有话聊的。”
那里是仍然清晰的绳印。
陌生而熟悉的感觉。绳索一圈圈在身体上收紧,触动着我尘封已久的快感。我以为我会对绳子深恶痛绝——在那天之后。但在这个陌生姐姐太过突然的提及下,加上我的身心对更进一步的拘束的渴求,我在半梦半醒的困惑中接受了她的捆绑。
绳索上身,我便迷失了。好似这一年间丢失的,与绳索有关的一切欲望,在今天全部爆发出来。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把仇恨放在绳索身上,因为那是最符合我心愿的拘束,也就是我心灵最好的归宿……好巧不巧,一束股绳穿过我的双腿,狠狠拉紧,甚至有绳结隔着内裤陷入了我的阴唇。我呻吟出声,阔别已久的受缚情欲就这样再次占据了我的全部。
绳索逐渐拉紧,把我的双手在背后高高吊起,交叉固定住;又顺着双腿蔓延向下,一圈一圈严密而有序的排列着,使我的双腿渐渐只能并在一起。她的走绳老道而可靠,一次次的拉紧富有节奏,像是跳动的乐章,让我的身体深陷紧缚,无法自拔。随着她拉紧脚腕处的绳索,全身都传来期待已久的紧缚感,我再也忍受不住,隔着口塞喊着,“给唔,我要!……”
她仿佛早知如此,坐上床来,把我抱在身前,一手揉搓着早已没有衣物遮挡的乳头,一手拉扯着股绳,让绳结不断摩擦我的阴唇,一边还不忘找到我的阴蒂,揉捏着,让绳索摩擦着……不一会,我到达了顶峰,甚至持续了好一会,小穴跳动着流出浓稠的淫液,全身抽动着靠在她的身上。久违的高潮过后,我享受着令人安心的紧缚感,慢慢冷静了下来。
此时我才发现我有些不对劲。我竟然就这样被一个陌生人紧紧绑起来,还在她的怀里高潮了……我意识到我的身体和心灵是多么的渴望绳索的束缚。我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情感?一个杀人的疯子,凭什么拥有这一切……我的生命就在绝望的灰白中结束就好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今天的房间变成了彩色?是她进来的那一刻?还是拿出绳索的那一刻?
我脑后的系带动了动,口塞被她取了下来。她抚摸着我身上的绳索,缓缓开口道:“这样,你愿意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我扭头看着她。离得近了,那弯弯的睫毛悄悄溜进我的视线,带着它们主人真切而关注的目光。嗅着她身上温暖的味道,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哦,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月灵晗,你可以叫我月姐,”她停顿了一下,“一个和你有着一样爱好的普通人而已。”她温柔的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期待。
这种目光让我很痛苦。我的故事……我的过去没有故事,只有粘着血的罪证。
“……我,”我一开口,泪水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话语全被搅碎在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里。
“诶,别哭,别哭,”她连忙抱住我,“是我不好,难受的话就别想了,不说也没关系……”身体被温暖的柔软包围着,还有一层可靠的绳缚,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安心,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全都爆发出来,我更加止不住我的泪水了。
“手麻了吧?我给你解开。”
我摇了摇头,躲开她解开绳结的双手。虽然确实双手已经疼痛发麻,但我不想就这样解开绳索,离开它带给我的安全感。
“不行,你的手都快发紫了!这样,我给你把手放平了绑好,行么?”
我没有再躲开,我只是不想离开身上的绳索。尽管它们现在带给我的只有麻木的刺痛,但正是这种熟悉的感觉才能使我安心,给我赎罪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哭累了。她在我哭的时候一直握着我背后的双手,让我能一直感受到她的存在。现在也是这双手,抽动着我背后的绳索,把我高高吊起的双手放下。
我静静等待着她做完这一切。放松的双手中血液流过,刺痛变成麻痒,但又马上被绳索捆绑的紧绷感盖过。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现在的心情也很奇妙。它奇异地将悲伤与性奋混合在了一起——确实是我在哭的时候胡乱挣扎,导致绳索,特别是股绳不断刺激着我。或许也是因为快感越积越多,我才逐渐停止哭泣。
“我应该直接告诉你。我本来打算的是让你提起那件事,再告诉你,以免对你造成太大的冲击;但现在看上去是不太行了。”没有任何预兆的,她手上的动作甚至没有停下,一段带着歉意的话便从她嘴里蹦出。“据我调查,那天,芙薇的死,背后另有隐情。有人想害死你们俩,那不是你的过失。”
我的悲伤和性奋一并被这段话砸碎,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惊愕。但这惊愕也很快崩塌了,只留下熟悉的绝望。一年了,还剩下什么……
“您好,这里是110,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死人了,死人了……呜呜……”
“您好,请冷静一下,请提供您的地区,地方民警会马上拨通您的电话。”
“……呜,呜……在,在xx省xx市……”
挂断。几秒之后手机铃声响起。
“您好,这里是xx市公安局,……”
……
冗长。麻木。当最后一通电话挂断,我说明了具体地址,便再也坚持不住了,即使电话那头让我坚持住,让我保持联系。我昏了过去,带着浑身的绳索与伤痕砸在一片排泄物上,最后的一个念头是,我为什么要如此努力的活着。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流不出泪,更多的是麻木,麻木不公的世界,麻木第二次一个人承受生命流逝的悲痛。
他们来了。
“我们需要做一些记录。”
“你的名字是?”
“……没有明显动机,虽然……指纹,但不代表……我觉得是过失……”
“你们不觉得是连环……很相似的手法……”
“还没有找到那个……暂且不……”
“父母双亡……双向情感障碍……有可能躁狂……家里的药……”
“但是,那并不代表……精神病院……”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清醒过来,模糊的讨论声逐渐减弱。我知道不可能装睡,慢慢睁开了眼睛。
“身体还好么?”
“我们还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冰冷的座椅。
“不可能……她是我最亲的朋友……我喜欢的人!我怎么可能……!”
“我们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你是唯一在场的人,我们需要排查清楚。现在只需要最后问你一些问题就好,别紧张。”她有着清亮的声音,但却带着隐约的侵略意味。“我个人也有些更深入的问题想问你。重新认识一下,我是S。”
……
“……你确定你那天服药了吗?如果没有,会不会因为受害者被捆绑的模样刺激起你某种伤害她的欲望?”
“不,不,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快要疯了,泪水不受控制的倾泻着。我的内心充斥着悲痛与绝望,但却与之前的截然不同。如果说之前的绝望是对失去的绝望,现在则是对生命的绝望。我那天到底吃药了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会想杀掉芙酱么?如果真的是的话……如果是我杀了她的话……我为什么还活着?
“都是因为我……让我去死……”
“……不,你不用死。这种情况我们一般建议到精神病院中住院治疗……”
“不!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我感觉一团火烧到头顶,对生的唾弃到了顶点,猛地起身朝墙撞去。
但我撞进了她的怀里。
“已经死去的人都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他们不会怪你什么。你私自去死,就是辜负他们的期望,死后又如何面对他们呢?”
我凝固住了。我抬头看向她,却只看到了氤氲的水雾。
我在健身房里,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举起手来,还能看到清晰的绳印。月姐来才是昨天的事,我却觉得像是隔了千万年般陌生。我值得被拯救么?一个杀人的疯子?
“一个杀人的疯子的眼睛应该是什么样的?”我问自己。镜中的双眼向我述说着迷惘。
“我真的是杀人的疯子么?”我又问自己。
我一直以为,是一个扭曲躁狂的自己害死了芙薇,直到昨天。但我很难接受这一切。这背后的事实太过离奇,让人无法相信。而且就算是那样……我仍然是亲手把芙酱送给死神的人。我怎么能轻易原谅自己……
“为什么……最后还是只剩我一个人啊……为什么……所有人都丢下了我啊……”
我突然停住了啜泣。
我抚摸着绳印,一个身影在我不经意间已经悄悄住在了我的脑海里。一些话语萦绕在我耳边。
“……我真的……有向前看的资格吗……月姐。”
没有人回答我。
“叩叩。”
“请进。”
“到时间了。来换上衣服吧。”
“嗯。”我应声脱下身上的运动服与运动内衣,伸开手让护士帮我穿上拘束衣。
“……你昨天真的没事么?好深的绳印……”“没事,我自愿的。”
短暂的沉默。房间里只剩下衣服绑带摩擦悉悉索索的声音。
“抽紧点……谢谢。”
“……好了。对了,昨天那位,在你的房间等你。”
“月姐。”我穿着拘束衣走进房间,正好看见在桌前写着什么的身影。听到我进来,她便停下手中的笔,撩起伏案时垂下的发丝夹在耳后,带着一丝笑意打量着我。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的眼睛,和昨天不一样了。”
我感受着太久未在我的生活中出现的热烈情感,低下了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只是昨天的事实在我的内心卷起了惊涛骇浪,到现在还未消散罢了。等到时间过去,一切又会回到原来那样吧。人死不能复生,求死不能如愿,一直,一直如此……
“不要。不要想那些。我喜欢你清澈的双眼。看着我。”
我原本一直低着头,直到我意识到月姐声音中的哭腔。我抬起头来,正好撞见她湿润的眼眶。
“你知道吗,其实我和过去的你一样,都是假装开朗的人。
“我的女伴在一次很蹊跷的自缚意外中离开了。我一开始也很绝望,想过死亡。但最后,我在翻看我和女伴的视频时找到了她说过的一席话。那次我心情不太好,她让我虐虐她消气。我也真的把她吊绑起来,鞭打了她半个小时。我累得停下手来,她明明痛的浑身冒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这时却笑着问我好些了么。我问她你都这样了还关心我?她说,我们喜欢被束缚,不代表我们要忍受处处受限的生活;我们会在游戏里给别人下跪,不代表我们要向生活下跪。被绑得再紧,被虐得再狠,也要昂首挺胸,那才美。
“我当时只觉得是大道理,虽然当时我的心情确实一下好起来了,还调侃她受虐狂发作了。直到她离开了我,离开了人世,直到我的生活充满绝望与凄凉后,我再听到了这席话。
“我意识到自己沉沦于悲痛,向生活低了头。我意识到她希望看见的,是我能带着对她的思念,继续生活,好好生活。这就是“被绑得再紧也要昂首挺胸”的含义。我试着重新变得开朗,交了新的朋友,重新捡起我创办的SM社交平台,虽然我知道我无时不在想念她,我的言行只不过是包裹悲伤内心的伪装。但至少,我在生活面前昂首挺胸了。
“也正是这时我了解到了你。灵,我可以体会到你的一份痛苦,但我不敢想象你经历了两份这样的痛苦。我看到事发前你的笑容,给我一种照镜子的感觉。但现在,我很心疼,却无能为力,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从悲痛中走出来,我无法想象你第二次经历了这种痛苦,有多么可怕。我只能尽我所能,为你调查真相。
“我说这些,只是一点私心,想让一个有类似自己经历的姑娘,活得更好一些。”
我默默地听着,看着她双眼中的泪光。不时有如河流般汹涌澎湃的话语在脑海中流动,我想要倾诉,却又如河流般消逝了。直到她说完,我都没有说一个字。
月姐似乎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停顿间,话语没了后文。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的一些东西突然破裂了。
不要走。带我离开。
我说。
准确的描述或许应该是,我想。我以为我说出来了,然而我的嘴唇却丝毫未动。我用尽浑身的力量撬动我的嘴唇,双手在拘束衣中紧紧捏成拳头。
“……带。”
她离去的步伐在门口停住了。
“我,离开这里。”
我知道我一定要说出来。
“带我离开……这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很久。
突然,她哭了,又笑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隔着拘束衣把我紧紧抱住。
“好。好。好。”
“这里好冷。这里好黑。”
“有我,别怕。”
“你要捆我。”
“一定。”
“你要爱我。”
“一定,一定。”
……
良久。
“灵,你先休息会。我去给你办出院。”
我点点头,躺在床上看她从门口走了出去。“芙酱,我……想再试着,抬着头,活一次。对不起。”
门外的月灵晗并未走远,靠在墙上,脸扭作一团。“我不能告诉你……就让我,慢慢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