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蔷薇这样强硬的态度让程子介多少有些恼火,因此也有些不顾情面,冷笑一声:“你说的倒是容易。但要是再遇到天昌那样的家伙对你们图谋不轨怎么办?上次为了救你们,我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工夫。你们要是被人掳走,还怎么保持独立性?”
程子介极少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但领导当得久了,现在身份也不一样,所以说出这段话时显出了一股威严的气势。
其他几人包括付中校都是噤若寒蝉,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但丁蔷薇仍然不为所动,只是声音和神态婉转了一些,轻声回答道:“多谢程先生。还有部队的各位。但你们仗义相救,不正是因为不想看到我们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吗?”
这句反问让程子介无言以对。
安静良久之后,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不是想让你们成为部队的附属品,但安全形势比较严峻。最近海军和云庆的部队都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程子介讲完附近地区的局势,表情都沉重起来。
程子介则看着丁蔷薇,无奈地劝说道:“丁小姐,我希望你能顾全大局。洪岩这地方确实不适合居住,你们又缺乏自保能力。继续留在这儿,我们很可能没办法继续保证你们的安全。只有去了军事基地,你们才能真正得到安全。”
“我明白……”丁蔷薇的表情也显得非常严峻和无奈。
但在最关键的地方仍然不肯让步:“我会尽量和部队合作,争取让姐妹们早日和军人组成家庭,然后离开这里。等姐妹们都嫁进了部队,我们这儿也就不会继续存在了。还请程先生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既然丁蔷薇油盐不进,始终坚持这样,程子介也是无话可说。
他闷闷地继续吃起饭来,不再开口。
于是程子介在丁蔷薇这儿的第一次晚餐就这样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晚餐之后,程子介便随着付中校在洪岩镇周边仔细巡视了一遍。
当然,以程子介的军事知识,对防卫工作的安排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的。
但他本意就不是寻找防守的漏洞或者提出改进的建议,他来这里主要的目的,就是稳定一下军心。
虽说这支部队现在实际上是在休整期,但形势的变化却不允许他们完全轻松下来。
在洪岩这里,有了很多异性,而且军民双方的领导都支持甚至鼓励他们互相接近以解决个人家庭问题,这使得这些小伙子们都乐坏了。
他们的士气是到了空前高昂的状态,几乎每个人都是热血上涌,干劲十足。
但相应的,他们的纪律也变得非常糟糕,甚至到了崩溃的边缘。
虽然还没有官兵犯下什么兽性大发的罪行,但争风吃醋引起的打架斗殴事件却是层出不穷,同时某些军人对拒绝了自己的女平民的纠缠也是家常便饭,付中校用来当禁闭室的一层楼里,几乎都关满了必须反省的人。
虽然严少将治军严明,这支部队一直以来也说得上很有纪律,但这种情况是军队难以避免的。
这其实是一片树叶的两面:越是英勇善战的士兵,就越是雄性荷尔蒙丰富,所以他们平时或许还好,但在面对异性时就会控制不住地表现出更强的攻击性。
通过打击其他同性来展示自己,以争夺配偶这样的行为,几乎是所有有性别之分的生物的本能,无法避免。
所以,程子介也只能竭力劝说官兵们保持纪律,不要做得太离谱。
等他在洪岩的部队中巡视完毕,夜已经深了。
程子介本就没打算连夜赶回去,便让付中校找了一间房间,准备歇息。
虽然没带换洗衣物,但程子介也打算冲个澡。
只是这儿取水不便,要洗澡得去镇外的一条水渠。
程子介也不要人跟随,独自离开镇子,穿行在原野之中。
毕竟这儿现在驻扎着军队,入夜之后还是进行了一些必要的管制,所以离开镇子后便静悄悄地不见人影。
和路遇的几位巡逻的士兵打过招呼之后,他便来到了镇外的一条人工渠边。
人类活动对水质的破坏和污染在病毒爆发那一刻戛然而止,面前这条渠中的水在夜色下流淌着清澈的微光。
听着哗啦啦的清亮水流声,四顾附近无人,程子介也懒得拘束,脱了衣服直接跳进了水中。
顺着水流游了几个来回之后,程子介的身心放松了下来,但始终有些闷闷不乐。
丁蔷薇无论如何也不肯带着姐妹们迁离洪岩,实在让程子介头疼。
而且,他也不知道丁蔷薇为什么这么坚决。
明明离开这里更好,难道丁蔷薇不明白吗。
她当然明白,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不肯走而已。
程子介一时间觉得她有些自私,同时也觉得有些心灰意懒。
靠在石块砌成的渠壁上,程子介懒洋洋地摊开身体,随着水流飘荡起伏。
仰面看着天上的星空,他一时间竟有了撒手不管的念头。
撤走部队,让她们自生自灭。
再被人抓走,也懒得管了。
不是不管,是这些女人自己不知好歹。
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她们却不领情。
这样就没办法管了。
或者干脆像严少将说的那样,强硬一点,强行把她们带走?
真要这么做的话,这些女人当然是没有能力反抗的。
自己这样做,也确实是为了她们好。
但是,打着为她们好的旗号,就可以无视她们的意愿,做出天昌那些家伙一样的行径吗?
程子介苦笑一声,突然伸手,从两腿之间抓住了一条小鱼。
擡起手端详一眼之后,远远的丢进水中。
然后爬出水渠,草草擦了擦身体,刚刚穿好衣服,一擡头却见不远处有一个曼妙的身影俏立在夜色中,正翘首看向自己的方向。
丁蔷薇?
程子介刚才放松下来,而且心不在焉,竟然没有发现丁蔷薇已经悄悄来到附近。
看她那样子,应该是已经欣赏了一段时间程子介洗澡的过程。
程子介不由得有些两颊发热,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程长官。”丁蔷薇远远地打了声招呼。
看她的样子,已经是洗过澡了,换了一条简单而宽松的黑纱连衣裙。
夜风轻拂之下,薄薄的轻纱紧贴着她曼妙有致的身体。
她脚下的高跟鞋也换成了一双拖鞋,白皙秀美的脚背和圆润细腻的脚趾在夜色中泛着迷人的微光。
虽然因为她坚决不离开洪岩的态度而感到心中不爽,但见到她之后,程子介还是生气不起来。
一边走,一边笑着招呼道:“丁小姐,怎么这么晚独自跑出镇子?要注意安全才好。”
丁蔷薇嫣然一笑,明媚动人:“我来找你。这附近现在很安全了,有部队在,他们积极得很,早就把这附近的危险反复清除过了,生怕我们受到什么伤害,恨不得连蚊子都不留一只。外围也派出了不少明哨暗哨。所以只管放心啦。”
程子介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丁小姐真风趣。你来很久了?”
丁蔷薇眼波一转,腮边绽出一个慧黠的笑容:“嗯,有一会了。我来的时候正看到程先生刚游完泳,叹着气发呆呢。”
程子介这下就尴尬了。
那时候他以为四下无人,动作姿态可是随意得很。
丁蔷薇既然看到了,那自然是把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挠起湿漉漉的后脑勺来,讪笑道:“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会这么晚还悄悄跑出来,有些……放浪形骸,希望没污了丁小姐的眼睛。”
“呵呵。”丁蔷薇掩起嘴,轻声道:“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没看过。”
“呃。”程子介马上想到天昌的那一夜,两人确实对对方身上是什么样子有了彻底的了解。
但从那以后,程子介就再也没有把丁蔷薇看成那个风情万种的形象了。
对他来说,丁蔷薇现在是一个冷静,坚强,聪慧的领导人,虽然也会因为意见不和而让他不爽,但更多的是尊重和钦佩,绝不会再起什么猥亵的心思。
现在丁蔷薇自己主动提起那一夜,倒让程子介有些无所适从。
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也是既有戏谑,也有严肃。
程子介一时不知道丁蔷薇是什么用意,于是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笑道:“丁小姐怎么这么晚还来找我?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务吗?怎么一个人都没带?”
既然程子介逃避这个话题,丁蔷薇也不再深入,而是正色回答道:“并不紧急,但却相当重要,希望能和你详谈。”